一个幼儿园，在孩子的主食里加毒颜料。
导致233个孩子铅中毒。
热搜持续爆了一周。
今天终于水落石出。
整个事件的发生、处理、结果，都令人瞠目结舌。
或者说，匪夷所思，令人发指。
233个孩子家长的心，被撕碎了。
这几天，他们被迫了解了一个过去闻所未闻的词——
铅中毒。
而从今以后，这个可怕的词，将伴随他们和孩子的一生。
铅中毒很严重吗？
首先一句话——
非常严重。
它会对孩子的智力和身体发育造成极大损害。
具体说，包括很多方面：
神经系统损伤：导致孩子智力发育迟缓、学习能力下降、语言功能受损、多动、易激惹等等多种问题。
免疫功能下降：让孩子身体脆弱，很容易生病。
消化系统受损：孩子会腹痛、呕吐、厌食，无法正常吸收营养，导致营养不良。
血液系统症状：导致贫血、白细胞减少、血小板减少，让孩子很容易疲劳乏力。
此外还会导致孩子身材矮小、骨骼发育异常、血管痉挛、肝脏肿大、肾功能不全……等等。
总之，铅中毒会对孩子造成方方面面的巨大伤害。
而且这些铅沉积在孩子的骨骼血肉里，就算全力治疗，大部分也很难排出来。
就算排出，对身体的影响也不可逆转。
用上海新华医院一位儿科教授的话说——
“孩子就算血铅恢复正常，智商也很难恢复到原有水平。
不治疗智商大概丢7分，积极治疗可能争取回来两三分”。
可以想象这些铅中毒孩子家长们的心情。
别的不说，单单是想到自己的孩子要变成一个弱智，就足矣让人心如刀割啊。
出事的幼儿园，是甘肃天水的一家私立幼儿园，叫褐石培心。
这家园收费不低。
一年学费六七千，每月伙食费四百左右，在当地属于条件不错的。
事情的曝光很偶然。
一个妈妈说，今年开学后，她家孩子经常肚子疼。
她起初以为孩子是受凉了，没当回事。
后来孩子不仅腹痛，还腹泻、恶心。
她又以为孩子是脾虚，给他喝中药调理。
结果还没调理好，就听说更多孩子出现了异常情况。
有的孩子呕吐、发烧。
有的孩子出现口臭，暴躁易怒。
有的牙龈出现黑斑，还掉头发。
家长们忧心忡忡，但都想不通是怎么回事。
直到有人带孩子去医院做体检。
结果发现竟然是铅中毒。
消息很快在家长中传开。
越来越多家长紧急带着孩子去检查。
越来越多的孩子被证明是铅中毒。
7月1日起，陆续有家长去褐石培心幼儿园讨说法。
幼儿园起初还比较积极，让家长带孩子来进行全体体检。
可是随后，事情就诡异起来——
7月3日，家长们陆续收到体检结果。
一位家长接到电话通知，说孩子的血铅含量只有16，在正常范围。
（血铅的正常范围是0-100微克/升，越低越好）
但他感觉不对。
特意带儿子从甘肃天水，跑到西安中心医院做检查。
结果发现血铅含量是361。
另一位家长在去西安的高铁上收到电话通知，说他女儿的血铅含量是5.416。
结果在西安西京医院检查，结果是232。
大部分家长的情况都是如此——
电话里得到一个当地检测的很低的结果，到西安却发现高了几十倍、上百倍。
一个孩子电话通知是14.028，西安检查是290。
一个孩子电话通知是61.24，西安检查是503。
有家长说，当地工作人员还在劝他们回去治疗。
但家长们已经完全失去了信任，基本都带着孩子跑到西安检查治疗。
不肯回去。
7月3日，也就是幼儿园集体体检后的第二天，就有19名患儿住进了西安市中心医院。
两天后，铅中毒患儿已经住满了该医院的儿科、老年病科、内分泌科病房。
住不下的孩子，只好在走廊里加床。
一个3岁的小女孩，才入园3个月，血铅含量就达到了232。
她爸爸直言，“天都塌了”。
另一个妈妈哭着接受记者采访：
“我的孩子生下来八斤一两，很健康，各项指标都正常。
至于他的赔偿什么的，我现在都不想。
我只想我要我的孩子健康……”
可残酷的是，她的孩子可能永远治不好了。
医院走廊里，孩子哭，大人也哭。
家长们拿着孩子的报告单，一边悲痛到崩溃，一边给孩子治疗，一边找幼儿园讨说法。
到底是怎么中的毒呢？
今天，官方给出了通报结果——
孩子们铅中毒的直接源头，是幼儿园做的两种主食，三色红枣发糕和玉米卷肠包。
三色红枣发糕的铅含量为1052微克/千克。
玉米卷肠包的铅含量为1340微克/千克。
而国家标准是0.5微克/千克。
这两样主食，铅含量都高出国家标准两千多倍。
超标如此之多的原因是——
为了让食物好看好看，厨师从网上买了彩绘颜料，加进了孩子的面点。
颜料中含有大量的铅。
而且明确标注了“不可食用”。
但是厨师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倒进了孩子的食物里。
很多人不知道，由于儿童的防御系统发育不完善，所以年龄越小铅吸收越多。
成人胃肠道对铅的吸收率约为5％—10％。
婴幼儿和儿童的胃肠道吸收率高达42％—50％。
而且儿童对铅有特殊易感性。
即使微量的铅进入体内，也能引起神经损伤。
经常接触铅的儿童，发生智力低下的危险比正常儿童大27倍。
所以，你说往孩子的食物里加含铅的颜料，这跟给孩子下毒有啥区别？
那么加颜料到底是后厨的意愿，还是园长主使？
今天的新闻出现了两种措辞。
通报里先是说，“幼儿园园长和投资人同意后厨人员通过网络平台购买彩绘颜料，稀释后用于部分食品制作”。
之后的新华社报道，“同意”改成了“要求”。
一词之差，始作俑者换了人。
我个人倾向于事情是园长“要求”，后厨执行。
而不是后厨要求，园长“同意”。
因为通报里说，往面食里加颜料的目的，是为了“进一步扩大生源，增加收益”。
这显然是园长考虑的事情。
园长的逻辑应该是——
往面食里加颜料，就会显得面食很好看。
家长觉得好，孩子也爱吃。
幼儿园就更有吸引力，生源就更好，也就更赚钱。
所以，归根到底还是一个钱字。
今天很多人在讨论，这园长和后厨到底是蠢还是坏。
我觉得是又蠢又坏，还贪。
他们可能无知。
不知道那颜料会对孩子造成如此大的危害。
但是他们一定知道孩子吃下这“不可食用”的东西，是不好的。
只是以为就算有伤害，一时也看不出来。
家长看不出来，就可以蒙混过关。
省了买食用色素的钱，还能做出更好看的食物，吸引生源。
相比孩子受那点伤害，还是自己赚钱要紧。
人心在利益面前被异化。
为了钱，丧良心。
现在，这个幼儿园251名幼儿中，一共有233人铅中毒。
园长、投资人、后厨人员，都涉嫌生产有毒有害食品罪，被刑拘了。
家长反映，这个幼儿园的很多面点颜色都很鲜艳
从7月1日到今天，事情已经整整发酵了一周时间。
官方通报虽然解释了大众的主要疑惑。
但还有太多疑问待解，且让人如鲠在喉——
第一，从孩子血铅超标情况看，他们吃毒食物有一段时间了。
那么幼儿园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，往孩子食物里添加颜料的？
第二，这么长时间，幼儿园的食物是怎么通过相关部门监管的？
第三，当地对孩子血铅含量的检测，是怎么得出那么低的数值的？
是谁在欺骗家长？有没有幼儿园以外的单位配合，甚至指使？
第四，还有工作人员劝孩子家长回去治疗？是哪个部门的工作人员？劝回的目的是什么？有没有考虑孩子的健康？
孩子是我们的软肋，也是这个社会的薄弱环节。
我们必须密切关注，全力保护。
天水市市长今天说，“对此次事件深感痛心、十分自责，将千方百计做好幼儿治疗康复和后续保障工作”。
其实我们需要的，从来不是孩子受伤之后的痛心疾首。
我们要的是防患于未然。
是在孩子受伤之前，就用有力的手段保护好他们。
如果人性的愚蠢和贪恋很难改变。
那就必须用更细密更锋利更到位的监管，来震慑住那些胆大妄为者，利欲熏心者。
希望这次天水幼儿园事件，给全社会敲响警钟。
最后，给大家一个无奈无力但很可能有用的建议。
生活中，重金属中毒的情况并不罕见。
农药残留、违规食品添加剂等等，都可能导致我们尤其是孩子中毒。
所以我们需要掌握一项新技能——识别中毒迹象。
简单总结如下：
①铅中毒。
多动，注意力不集中，脾气暴躁或异常安静；
腹痛，便秘与腹泻交替出现，食欲骤降；
脱发，牙齿发黑，牙龈边缘出现蓝黑色“铅线”；
关键症状组合：多动+腹痛+生长迟缓，或性格突变。
②汞中毒
皮肤红斑、脱皮，手足角质增厚，记忆力减退，手抖；
误吞水银（咬碎体温计），呕吐，血便，剧烈腹痛；
关键症状组合：手抖+情绪冷漠+皮疹。
③砷中毒。
急性中毒，蒜臭味口臭，呕吐带血，水样腹泻；
慢性中毒，皮肤黑斑，手脚麻木，手脚掌角质增厚。
关键症状组合：腹泻带血+皮肤黑斑。
④镉中毒。
急性中毒，恶心，呕吐；
慢性中毒，骨痛，易骨折，尿中泡沫增多。
这些中毒，后果都很严重。
希望我们能未雨绸缪。
如果不能，至少早点亡羊补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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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作者：李月亮。高人气作家，新女性主义者，扎实写字的手艺人。以理性和智慧陪万千读者成长。新书《活得清醒》当当网热卖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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